心性也仍需磨砺。潜心学习一段时间,未尝不是好事。”
“也好。”王维点点头:“等我这次归程时,你再随我一道回长安吧!”
陈成苦笑,却又怕辜负了老师的好意,勉强点点头。
长安,我也想回去。
可是——
我回得去吗?
……
陈成给王维送行,一直送到郢州(今钟祥)。
一路上王维怏怏不乐。
在郢州刺史亭,王维不吃不喝,用一整夜的时间,画了一副孟浩然的肖像。
画上孟夫子白首红颜,斜伏马上,醉意憨然,仍作吟诵状——
栩栩如生,陈成等人都说很得夫子之神韵。
王维便把花像悬于刺史亭中,取名《襄阳孟公马上吟诗图》。
这座亭子便被后人称作“浩然亭”。
唐懿宗咸通年间,新来的刺史郑缄看到该亭勃然大怒:
“焉有贤者之名,为趋厮走養,朝夕言于刺史前耶?”
也就是说,先贤孟浩然的大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直呼名讳的吗?
于是改名为“孟亭”,延续后世。
后来,孟浩然的老乡,晚唐大诗人皮日休写《郢州孟亭记》时说:
“明皇世,章句之风,大得建安体。
论者首推李翰林、杜工部为之尤。
介其间能不愧者,唯吾乡之孟先生。”
在李杜大名之下,可以傲然无愧的,可能也只有孟夫子了。
……
时间过得飞快。
转眼到了开元二十九年——
“开元”年号的最后一年。
后一年,大唐将改元“天宝”。
与世隔绝一般的房陵。
陈成处于睡梦中。
梦里,总是不算重复着同样一个场景。
漆黑无边的夜幕!
雪亮的刀锋!
以及,溅在脸上,滚烫的鲜血!
“敢问壮士!”陈成紧咬着牙关,一字一字道:“此地离洛阳,已出900里!”
“我之亲随,业已被戮一十九人!”
“何必要苦苦相逼!斩尽杀绝!”
回答他的,是森森的冷笑,和贴在脖子上冰冷的钢刃。
陈成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顺着刀刃汩汩地流下去。
到这时,恐惧已然无效,陈成只能惨然道:
“死,也要让我死得明白——”
“一心杀我的,究竟是谁?”
“是圣人?是李丞相?”
“是武惠妃?还是太子?”
“你们倒是说话啊!”
同样的梦境,却从来没有人回答过他的问题。
因为——
死人是不会说话的。
一匹骏马裹挟着劲风,草上飞行似的奔来。
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胡服男装的女人。
她一抬手,一颗硕大的头颅飞在空中。
只不过,不是陈成的头颅。
是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那位的。
热血喷了陈成一脸。
女人手中,有一把细长银亮的利剑。
反射着空中的弦月,格外森然。
“敢问女侠,尊姓大名?是否与我有旧?为何救我?”
“张旻!”
只有两个字,踏雾而来,随雾隐去。
没有半点痕迹。
陈成的脚边,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。
之后,他便醒了。
他的钓竿放在身边,浮子动也不动——想来鱼饵已经不知被那个可爱的小fish给吃了。
抬眼只见简陋的房舍,四周林木茂盛,田野广阔,完全听不到城市中的车马声喧,与大唐繁华的两京长安洛阳相比,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远处樵夫的歌声在碧水青山间回荡。
看看双手——
我,还活着。
“江森!江森!给本公子换鱼饵啦!”
陈成叫唤道。
“来了来了!”江森风风火火地跑过来,手里拿着根粗长的白蜡木棍子。
“怎么这么慢!”陈成眼睛都不大能睁得开,倦意未消:“上午孟老师的药换过了嘛?”
“二公子!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孟夫子……去世已经有大半年了!”
“嗯?”十四岁的陈成睁开眼睛,半天后才回过来神。
“是哦。孟老师去世——”
已经很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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